第八章

2020-03-27    作者:不详    来源:来自网络

70、早晨,天还没亮,我就听到了王梓涵的哭声。

  我在穿衣服的时候,安文跑进来。哭喊着:哥,妈死了。

  我急忙穿好衣服,跑到养母的窑洞。养母的窑洞里一股浓烈的农药味道,五岁的王梓涵趴在养母的身上,哭喊着:妈,你咋了,你醒醒,你醒醒!

  养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她穿着新衣服,新鞋子。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妈……

  安文摇着我:哥,现在咋办?

  我看看安文,再看看王梓涵,我知道我不能哭,我现在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我把王梓涵从养母的身边抱下来,我把她交给安文:安文,你带着梓涵去找陈木匠。

  安文跟王梓涵哭着离开了。

  我找来黄纸,给养母盖了脸,给碗里倒了菜油,用棉花坐芯子,点了引魂灯。收拾好这一切,我在养母的身边烧了倒头纸。

  陈木匠跟金花等大人来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支起来了一个木床。把养母抬了上去。

  就在这时,王文清进了窑洞,喊:翠红,我找了车送你去医院。

  看到屋里的情形,王文清惊呆了。

  王梓涵跑上去,抱住王文清的腿,哭了。

  王文清摇晃着,似乎要倒下,很快,他站定了。

  王文清像傻了一样念叨着:翠红,我给你说了,送你去医院,给你看病……

  王文清扑倒床前,大声哭喊着:翠红,你这是干啥?你走了,你叫我跟娃们咋办?翠红……翠红,我以后来了,谁给我做饭,梓涵安文谁照顾?翠红……

  ……

  在养父的坟旁,给养母弄了一个墓。

  在凄婉的唢呐声中,养母下葬了。

  王文清在坟前磕着头,说:哥,嫂子来了,你们的团聚了。嫂子,文清对不起你,文清跟你结婚后,文清……嫂子,如果有下辈子,文清做一个好男人,娶你,文清把这辈子欠你的全部给你还上。

  我知道王文清说的好男人也对不起的含义,作为一个同志,我感觉王文清做的很好了,他尽力了。

  王文清叫人给养母立了墓碑,墓碑上写着:白氏孺人翠红之墓。

  望着那个墓碑,我长久的站立着。

  我不知道王文清的用意,养母已经跟王文清结婚了,应该是:王氏孺人翠红之墓。

  王文清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说:你妈跟你爸是结发夫妻,我跟你妈是半路夫妻,死后,你爸跟你妈在阴间还是夫妻,我只算一个过路人。

  王文清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我不能理解王文清当时的心情,但是我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

  安文跪在养母的坟前哭泣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文已经悄悄长大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傻乎乎的弟弟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眉目清秀,很像养父的翩翩少年了。

  王梓涵似乎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她在地里菜了野花,栽在了养母的坟前。她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看着安文,用自己的小手为安文抹着脸上的眼泪。

  安文跟王梓涵有一个共同的母亲,而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

  养母躺在了那个小小的土堆里,她像一根丝线,串起来了我跟王文清、安文、王梓涵,现在,这个丝线断了,我们四个人的关系也散了。

  71、傍晚,王文清做了晚饭。

  我吃了一点,安文也吃的很少。

  吃完饭我出去的时候,安文跟着我。在崖畔边,我坐下来,安文也挨着我坐下来。

  安文怯怯的问我:哥,你要我不?

  我楞了一下:咋了?

  安文说:咱妈不在了,我干爸会把梓涵带走,我咋办?

  我把安文搂在怀里,我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充满了爱怜。是呀,他只有十五岁,母亲不在了,他的家没了。

  安文说:哥,你放心,我不会白吃饭,我会洗衣服,我还能做饭。

  我说:别说傻话,哥带着你上学。哥马上上班了,哥有工资养你。

  安文的眼睛里放出了亮光:真的?哥。

  我点点头。

  安文紧紧的抱住了我,他好像害怕一松手,我就消失了。在他的心目中,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

  王文清走过来,坐在了我们身边。安文对他有些陌生了,在王文清坐下来后,安文把身子向我挪了挪。王文清伸手去摸他的头的时候,安文躲开了。

  安文说:干爸,我妈不在了,我知道你也不会来我们家了,你把王梓涵带走吧,我跟着我哥。

  王文清愣住了,眼泪奔涌而出。

  王文清对安文是有感情的,安文从小到大,王文清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来我们家后,经常抱着他。安文小时候,王文清举着他,安文的小鸡鸡给王文清撒尿,王文清没躲,笑着,安文的尿撒了王文清一身。

  那些往事,恍如昨日。

  我知道安文的话刺伤了王文清,我也明白,王文清一直都把安文当成自己的孩子。

  我说:文清,安文是谁,你带着梓涵,怕连累你?

  王文清抹了抹眼泪:连累我?这些年,我就没把你们当成过外人,还害怕连累我?

  安文说:我就是不想跟你去,你又不是我爸。

  我瞪了一眼安文:你别胡说。

  安文不吭气了。

  王文清笑了,笑的很凄惨。他的内心一定很苦,很涩。

  我说:文清,安文小,你别在意。

  王文清说:没事,我现在来找你们,就是想给你们说,这个家没了,我想带着安文跟梓涵去县城?

  安文一愣:去县城干啥?

  王文清说:你在县城上初中,我供你。

  安文似乎有些不信,看看我。

  我说:文清,还是我带安文吧。

  王文清说:你咋带?你现在还是学生,还在实习期。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王文清说:安文,我不知道你心里咋想干爸的,干爸都不怪你。你爸在的时候,我是你爸的朋友,我疼你。你妈在的时候,我是你后爸,我疼你。你爸你妈都不在了,我还是你干爸,我依旧疼你。

  安文沉默着,他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看王文清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王文清有些老了,这个四十五岁的男人额头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背也没有以前挺拔了。

  我认识他已经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前,那个青春小伙子不在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沧桑中年。命运一次次的捉弄他,他累了,但是他没有倒下,因为他像一直老母鸡一样,翅膀下还有两个幼鸡仔需要他呵护。

  72、终于,我大学毕业了,学校打着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把我分配到了我们镇上的初中。

  我没地方去,又回到了村里。

  炎热的夏季我没地方呆,只能白天躲在窑洞里,晚上去漆水河畔。

  家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闹,静的有些可怕。

  在很多时候,我想我的养母,养父,还有安文,王梓涵,甚至是王文清。我想他们在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虽然有磕磕绊绊,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甜蜜在其中。

  傍晚,我又去了漆水河。

  漆水河里一片喧闹,那群老爷们在哪里乐此不疲的说着-的笑话。我坐在岸边,无聊的看着他们。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个熟悉的笑声,那笑声爽朗,粗犷,是彪子。

  彪子在哪里说:我给你们说,那天晚上,我在西安碰见的那个女人,妈的,嫩的都能掐出水,那个屁股大的,比你们的脸大都大。那个女的只用眼睛勾我,把我的婚都勾走了。

  有人问:那你把她日了吗?

  彪子摇头:没有日,我有老婆?

  又有人问:你老婆,就是 你今天领回来的那个哑巴?

  彪子说:哑巴咋了?哑巴还给我生了个儿子,你老婆不是哑巴,咋不给我生?

  一阵哄笑,随之是他们打闹的激起的水花。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我想立马跑下河,跑到彪子身边,抱着他,告诉他我这两年多多么的想他。但是我不能去,我不能叫那些人知道我跟-的关系。

  彪子喊着:我回去了,跟我老婆睡觉去了。

  有人喊:现在睡觉能日逼?日一次逼,你的锤子都长痱子。

  彪子说:一看你就是二球,日逼的时候,锤子出出进进的,带风。

  彪子不再理他们,爬上岸。当彪子看见我的时候,他愣住了,像一尊雕塑。

  他的身子还是那么的强壮,-湿漉漉的滴着水,圆圆的屁股上有很多小水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问:你回来了。

  彪子点点头,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走了。

  我紧紧跟上去,在一个黑暗处,我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彪子。

  在我抱住彪子的哪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彪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彪子推开我:别这样。

  我再次抱住他:我想你。两年多了,我一直想你。

  彪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彪子说:我结婚了。

  我说:刚才在河里你说话我听见了。

  彪子说:我有儿子了。

  我说:我知道。

  彪子回头冲我吼着:我他妈的不想叫我儿子知道他老子喜欢日-。

  彪子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我的心开始流血。

  我想起了我的养父跟王文清,我也想起了自己对王文清的种种讽刺。如果彪子的儿子长大了,会跟我一样吗?难道已婚同志面对的不仅是家庭,妻子,还要面对孩子?

  彪子推开我,走了。

  我站在那里,目送着月光下,彪子逐渐消失的背影……

  73、我忍不住好多次跑到九九红饭店,我看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皮肤很黑,流着长发,抱着孩子的女人。听村里人说,那个女人是个哑巴,叫香草。至于那个人跟彪子咋样认识的,咋样回到这里,没人知道。

  我终于忍不住走进了彪子的饭店。

  饭店里很干净。香草见我进来,比划着,我看不懂,大概意思问我吃啥。

  我摇头,香草有些不解。

  彪子出来了,看见我,他对香草比划了几下。香草冲我笑笑。

  彪子问:吃啥?

  我说:我不想吃。

  彪子问:我听说嫂子不在了,谁给你做饭。

  我说:我自己做。

  彪子说:你做的猪食能吃?

  十聋九哑,香草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她只是善意的笑着。

  彪子走进厨房,乒乒乓乓的忙活着,两个菜,一碗面好了。

  我吃着饭,品不出任何味道。

  彪子点了一根烟,悠悠的抽了一口:分配到哪里了?

  我说:镇上的初中。

  彪子说:那好呀,以后我儿子上初中有你照顾了。

  我笑了,有些酸涩。

  吃完饭,我想对彪子说点什么,但是当我看到香草善意的微笑时,我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几天后,开学了,我去了镇上初中。

  当我推开校长办公室的们,打算报到的时候,我看见了周一峰。周一峰正站在校长办公桌前,说着什么。

  周一峰穿着白衬衫,蓝裤子,显得更加成熟帅气。

  我跟周一峰都愣住了。

  校长问:你就是新分来的学生白安鹏。

  我递上了派遣证和介绍信:是我。

  校长看了看,跟我握手:欢迎你来我们学校,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啥需要的告诉周副校长,他给你办。

  周一峰说:这是我的学生。

  校长有些吃惊:真的?师生加同事,关系很紧呀。年轻人,好好干。周副校长,去给白安鹏安排一下宿舍。

  我点头,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周一峰把我领到了最边的一个宿舍,打开门,里面是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宿舍显得有些破旧,凌乱。

  我放下东西,收拾起来,周一峰在一边站着,看着我。

  他问我:你是知道我在这个学校,才要求分配到这里的?

  我没有抬头,继续收拾着:没有,学校分配的?

  周一峰问:这么巧?

  我说:你感觉不舒服可以当做不认识我。

  周一峰说:看你说的。

  周一峰从身后抱住我:说真的,我还有些喜欢你。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但是,很快,我冷静下来,我想起了我们分开时的那一幕。

  我推开了周一峰,周一峰显得很意外。

  周一峰问:咋了?上班了,还嫌弃我了。

  我没说话,继续打扫着卫生。

  周一峰出去了,把门甩的很响。

  74、学校给我分课了,是初一两个班的语文。

  早上,上完课,走出教室,有人在后面叫我。我回头,一个女老师追了上来。她瘦高个子,短发,一张娃娃脸,大眼睛。

  女老师追到我面前:白文鹏,还认识我不?

  我在脑子里仔细搜索着,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孙亚会。

  说起孙亚会,我想了在学校时的一些往事。

  初三的时候,我跟孙亚会是同桌。那时候,男生跟女生不说话,桌子中间有一条三八线。如果谁超过了三八线,同桌都会用尺子或者钢笔戳一下对方的胳膊。我跟孙亚会也是如此。

  最叫我难忘的是那次,班里的一个男生扯了一下孙亚会的辫子,孙亚会拿起笤帚追着就打,吓得那个男生钻进了厕所,不敢出来。

  从此以后,班里的同学不敢招惹她,都说她是班里最厉害的女生。我们私下里议论说,说倒了八辈子霉,娶了她肯定是一辈子挨打,受气。

  初三别那年,孙亚会考上了中师,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她分配到了镇上的小学教书。

  见我发呆,孙亚会问我:咋了,想不起来了?

  我说:孙亚会同学。

  孙亚会笑了:我的老同桌,感谢你还没忘记我。

  我说:咋可能忘记你,你当年拿着笤帚追打那个男生的情形历历在目。

  孙亚会打了我一拳:你就不能记住我点好的,就记住了那个。我的大学生,你咋分到我们学校了?

  我说:命运的安排。

  孙亚会说:别贫了。

  我问:你不是在小学教书吗?

  孙亚会说:这个初中缺一个数学老师。因为我教书还可以,就在去年把我调过来了。唉,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我说:能谦虚点不?

  孙亚会说:不会谦虚。

  我们都笑了。

  同学之间的感情永远是这最真的,不管分开多久,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孙亚会叫我去她的宿舍,我去了。我没想到这个像男孩子性格的女孩子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很温馨,红色的窗帘,碎花床单,粉色的被子。床周围贴着很多明星画。是那时候最红的四大天王郭富城、刘德华、黎明、张学友。

  孙亚会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口,一时间,我们没了话题。

  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我感觉那个女人很面熟,女人脸上有泪痕。

  周亚会站起来:安鹏,这是吴莲芬老师,是周校长的老婆。

  我猛然想起来,那天在高中学校门口见过她。

  吴莲芬说:亚会,白安鹏是你们周老师的学生,以前见过。

  孙亚会看见了吴莲芬脸上的泪痕,问:咋了?周老师又打你了。

  吴莲芬看看我,没吭气。

  孙亚会说:都是熟人,没事。

  吴莲芬抽泣着:亚会,我不想活了,这个日子过不成了。他跟我结婚前就知道我的身体不好,现在,他不但不给我看病,还打我,叫我早点死。

  孙亚会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咋不还手?你也有工资,你拿着自己的钱看病不行?

  吴莲芬说:我的钱都是你们周老师拿着。

  孙亚会说:你问他要,不给钱离婚。怕啥?

  吴莲芬说:娃咋办?

  孙亚会说:你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娃?娃跟着你们谁都受不了罪。安鹏,你说对吗?

  我说:这个……我不好说。

  孙亚会说:你现在咋变得这么滑头的?

  我还没说话,门再次开了,周一峰从外面走进来。他看到吴莲芬,笑着:我给你把药煎好了,回去吃吧,等下就凉了。

  周一峰抱着吴莲芬的肩膀,很密切的走了出去。

  孙亚会关上门:呸,伪君子。我要是吴老师,我非宰了周一峰。

  我问:吴莲芬什么病?

  孙亚会说:间歇性癫痫。

  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这种病发作起来,人就会昏迷,弄不好就会休克死亡。

  75、学校的生活单调而又有规律。

  我每天就是上课,批改作业,写教案。我最害怕的就是周末,因为周末的时候,别的老师回去了,我没地方去。老家已经空无一人,县城是王文清的家,我不想去。周末我只能呆在宿舍里,睡着或者看书。开学一个多月了,我只去过县城一次,是去看了安文。

  安文见到我,很开心,他眼泪巴巴的拉着我,要跟我来镇上上学。我问王文清对他咋样,安文说挺好的,我问他为啥不愿意跟王文清在一起,安文说,他跟王文清在一起不自在。

  我知道,在安文的心目中,王文清是陌生的。

  孙亚会在上完课之后都会找我,我能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微妙的东西——爱,但是我总是装聋作哑。我不敢靠近孙亚会,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男人,我怕女人,尤其是荪亚会这样的,提着笤帚把男生追到男生厕所的女人。

  又是一个周末。

  天气渐渐变冷,秋风萧瑟,大雁南归。

  中午,我在学校院子洗衣服的时候,吴莲芬也端着一盆衣服走过来。吴莲芬便洗衣服便跟着聊着天,周一峰的儿子天天在我们身边玩耍。

  无意间回头,发现周一峰在正趴在他们房间的窗户上,悄悄地看着我们,似乎在听我们说话。

  我把衣服洗完,晾在了宿舍门前的绳子上。就在我起身打算回宿舍的时候,听见身后啪的一声,接着是天天的哭喊:妈,妈……

  我回过头,吴莲芬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嘴巴里全身白色的唾沫。

  我跑上去,想扶起吴莲芬,周一峰大声的呵斥我:别动。

  我只好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

  周一峰走过来,看看吴莲芬,一脸冷漠:又犯病了,你咋不死。

  我说:吴老师这样子,你该给她看看。

  周一峰说:看啥?吃了那么多药,也没见好,白花钱。娶了她我真的倒了血霉了。

  我讽刺着:当初你不是很喜欢她,结婚时还不是找我要车?

  周一峰说:当初我咋知道她犯病这样子。知道这样子,打死我都不要。

  吴莲芬慢慢苏醒过来,她看看周一峰,眼神中全是恐惧,天天扑上去,抱住吴莲芬。

  我扶起吴莲芬,扶到他们宿舍。

  吴莲芬说:安鹏,谢谢你了。

  我说:没事,吴老师。你经常这样子吗?

  吴莲芬说:一个月一次吧。不一定。

  我说:吴老师,你换衣服睡一会。

  吴莲芬说:我知道。

  外面,周一峰在喊:吴莲芬,快点做饭,我都饿死了。

  吴莲芬挽起袖子,她走了几步,脸上有汗珠子渗出,脸色苍白。

  我把吴莲芬扶在床上坐下:别理他,你休息你的。

  我掩上房门,走出了吴莲芬的宿舍。在我要去上厕所的时候,周一峰追上来。

  周一峰问:你给吴莲芬说啥了?

  我没搭理他,撒尿。

  在我提裤子的时候,周一峰又问:吴莲芬给你说啥了。

  我问他:你无聊不?吴老师能给我说啥?你刚才不是那里站着吗?

  周一峰似乎放心了,跟我一起走出了厕所。我进宿舍关门的时候,周一峰从门里挤进来。

  周一峰插上门闩,笑着看着我,慢慢地走向我,抱住我。

  周一峰亲吻着我的脸,说:叫我日一次。

  我挣扎着:不行,你是有老婆的人?

  周一峰:老婆?我都要大半年没有日她了。她那样子,看着就恶心。

  周一峰把我按倒在床上,手伸进了我的裤子里,我的-已经充血,变得坚硬。我摸到了周一峰的-,他的-炽热的像一团火。

  周一峰脱掉了裤子,一个完整的男性躯体呈现在我面前,充满原始野性的力与美。周一峰抓着我的头就把大-往我的嘴里捅,他抓得我头发生疼,而且每次都插得很深,我险些背过气去。好一阵,我的嘴基本都麻得没有知觉了。

  周一峰受不了了,起身,叫我像母狗一样爬着,把屁股噘起来给他操。我的-完全暴露在周一峰的面前。周一峰粗鲁地超我-上吐了口唾沫,然后非常粗暴地把-塞了进去。

  周一峰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草原上逐鬣的豹子一般,身上每一块健子肉都进入紧急状态,蓄势待发。周一峰的脸上,身上的豆大汗不断滚落,有的甚至打落到我脸上和嘴里。周一峰手臂上的血管像要暴开一般,里面的血液正争先恐后地从这个男人身体的各个角落奔流至那男性至高无上的-之中,让它坚硬锋利,难掩锋芒,势如破竹。

  周一峰那无限活力,集中发射的-上,火辣辣地日着我的-,-啪啪地打在我的屁股蛋上。我痴迷的品尝着这些原始野性的画面和味道,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被这么一个粗野的男人使用和玩弄。我快乐,我满足,我要上天……

  -过后,我们两个都瘫软了。

  我什么也不想说,呆呆的看着屋顶。

  周一峰坐起来,穿着衣服:放心,我不会白日你,我好歹是个副校长,以后会照顾你。

  周一峰开门出去了,我感觉有些可笑,我不知道周一峰这个副校长能给我什么好处?

  76、跟周一峰那次,我享受到了肉体的快乐,但是我的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总感觉自己是一个妓女,周一峰就是纨绔子弟,他在我的身上发泄之后,嘲笑着我的淫荡离开。

  十月十的古会开始了,黄土高原上的这个小镇迎来了很久没有的繁荣。

  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百货,日杂。在靠近我们学校的哪条街上,全是各种小吃。麻花金灿灿,蒸糕白雪白雪白,油糕里面的糖汁渗出了皮,羊肉包子的香味飘出好远……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各种各样的招呼声,各种各样的笑声汇聚在一起,奏起了一支快乐的乐曲。

  忙碌了将近一年的人们在街道上走着,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小伙子领着自己的新媳妇,或者未婚妻,流连忘返在大大小小的商店。中年男人中年妇女对各种跟板凳家具、牲口很感兴趣,老头老太太最喜欢在小吃摊前巡视。

  在镇中心,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戏台。戏台上,戏子们演绎着才子佳人的传说。

  戏台下,小伙子们似乎对看戏不感兴趣,他们的目光在大姑娘,小媳妇的身上扫过,看见喜欢的,就靠上去,故意撞一下,招来一个白眼和一顿臭骂,中年人搀扶着家里的老人,寻找着最佳的位置,找好后,放一个小凳子在哪里,叫老人坐上,并且给老人递上小吃。老年人对戏文的内容早已心知肚明,他们不看演员的扮相,只是在太阳下,眯着眼睛,随着戏曲的鼓点,手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拍着……

  因为是周末,我在街上转了一圈,感觉到无聊透顶。就在我百无聊奈的打算回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彪子。彪子抱着他的儿子豹娃。领着香草,正在一家玩具摊前面站着。豹娃似乎看上了一个会活动的小人,在哪里哭着闹着要买,彪子轻声说着什么。哑巴听不到彪子说的话,一脸幸福的看着彪子和豹娃爷两。

  我有些嫉妒香草,嫉妒他拥有彪子,拥有我们黄土高原上最好的男人,也嫉妒她可以跟着彪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走过去,拿起了那个会活动的小人,递给豹娃,付了钱。

  彪子有些意外:你不教书在这里逛会?

  我说:周末呀。

  彪子哈哈哈的笑了:我们农民,都不直到礼拜几。天亮了干活,天黑了睡觉。

  我问:今天咋不开饭店?

  彪子说:饭店生意这一两个月不行,咋们那里修路,没过路车了。饭店的耗子都俄跑了。

  我问:那你有啥打算。

  我害怕他像以前一样,饭店的生意不好了,就消失。

  彪子努努嘴,叫我看香草。

  我的目光落在了香草的身上,此时,天气有些寒冷,香草穿着红色的棉袄,她的肚子有点大。香草看见我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有些红。

  我问:几个月了?

  彪子:五个月。

  我笑了:你厉害呀。

  彪子说:农村人,晚上没事,不干拿个干啥?

  我说:走,彪子叔,我带你和婶子吃点饭。

  彪子说:算了,你敢上班,工资也不高。

  我说:没事,走吧。

  我们来到了小吃摊前,彪子要了一碗羊肉泡馍,香菜吃的糊辣汤和包子,我吃了一点油糕。我没有多少胃口,我只是喜欢看着彪子吃饭。彪子吃饭很像,吧唧着嘴巴,有力的嚼着。他吃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打嗝都透着北方男人的豪迈。

  我知道,爱一个人就爱他的全部,甚至他的缺点都是可爱的。

  77、我把彪子一家领到了我们学校。

  进到学校的时候,周一峰正在自己的宿舍前晒太阳。看见彪子,他站起来:安鹏,这是谁?

  我说:这是我叔。

  周一峰有些轻蔑的笑笑:乡下来的吧?

  彪子掏出香烟,递给周一峰一根:是,跟安鹏一个村的。您是?

  周一峰没有接烟:哦,我是安鹏的校长。

  彪子说:这么年轻就当了校长,厉害。

  彪子还想说什么,我拉着彪子进了我的宿舍。

  彪子问我:咋了?是不是叔给你丢人了?

  我说:没事,那个周一峰是个神经病,别理他。

  彪子看看四周:还是念书好,住着公家的房子,争着公家的钱。

  我笑笑,也没啥,工资不高,我宁愿不要工资,跟你一起开饭店,你管饭就行。

  彪子似乎听出了我的话外音,没有说啥,看着哑巴跟自己的儿子豹子在那里玩。

  两岁的豹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他对我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拿起书看看,扔了,拿起笔看看,有点感觉,就蹲下去,在地上画着。穿着开裆裤的他露出了白白的小屁股。

  门推开了,孙亚会走了进来。

  孙亚会进门就喊:安鹏,给你带了包子,快点吃。

  当孙亚会看到彪子一家的时候,吐吐舌头:有客人。

  我说:都是熟人。这是我叔,这是我们同事孙亚会。

  彪子笑了:你好,孙老师。

  孙亚会哥哥的笑了:叔,别叫我老师,挺怪的。

  孙亚会抱起正在玩耍的豹娃:这么乖,亲一口。

  孙亚会亲了一口豹娃,豹娃抱住孙亚会。

  香草有些拘束,想把豹娃抱下来,她比划着。

  孙亚会吃惊地看着香草: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我瞪了孙亚会一眼。

  孙亚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孙亚会抱着豹娃出去了,香草跟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我跟彪子。我莫名地感觉到了紧张,好久不见彪子了,我想他,牵挂他。但是当我们两个人真的单独同处一室,我还是不太自在。

  彪子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思,问:那个女教师跟你处对象?

  我说:没呀。

  彪子说:你还骗叔?别看叔没文化,但是看女人一看一个准。这个女教师绝对对你有意思,你主动点。

  我问:咋主动?

  彪子说:还能咋主动,把她日了。

  我脸红了:看你说啥话?

  彪子说:这有啥不对的,女人就是在厉害,叫男人日几次,她就乖乖的听你的。不信你试试。

  我说:我不敢?

  彪子笑了:你还不敢,就拿出你对我的那股劲,绝对把她日了。

  我没说话。

  彪子永远不可能明白一个同志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同志可以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百依百顺,做牛做马,但是对女人却永远是高傲的,排斥的。

  彪子说:咋不吭气了?我给你说的实话,有女人是嗨货,没女人没过活。你现在光棍一个,不结婚咋办?好歹成个家,再生个娃,多好。

  我问:你愿意我结婚?

  彪子说:当然愿意,我巴望着你结婚,你放心,你结婚的饭菜我包了,我拿出我最好的水平做饭。

  我问:你爱我吗?

  彪子一愣:我爱你干啥?香草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我爱她,她是我老婆,我还爱豹娃。

  我知道彪子说的是真的,但是我的心还是很痛。我多么希望彪子能说他爱我,哪怕是欺骗也好。

  同志跟直男之间,只相隔着一句话:我爱你,你不懂!

  78、安鹏送彪子一家出了学校的门。

  豹娃在前面蹒跚跑着,香草去追,我跟彪子走在后面。

  彪子说:听叔的话,好好跟那个女老师谈,叔感觉她不错。

  我说:我不要喜欢她,我就喜欢你。

  彪子瞪了一眼我:又犯病了?胡说八道。

  我说:我没胡说,我就喜欢你。

  彪子说:从今往后,你可以来我的店里,可以跟我聊天,但是你在想那事,我把你阉了。

  彪子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好痛。我的第一个爱人,我的初恋情人周一峰那么虚伪,那么龌龊,我想放弃他,我遇到了彪子之后,我以为我的执着,我的真诚能打动他,没想到我换来的无情的拒绝。

  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我只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的,跟我一样喜欢男人的男人就这么难?我不想日日夜夜的拥有他,我只是跟他偶尔的鱼水之欢也这么艰难?

  我慢慢地走回学校,孙亚会还在宿舍等我。

  孙亚会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去教师进修班学习了。

  我一愣:去哪?

  孙亚会笑了:你忘了上次校长开会说的,在西安。

  我说:哦,去两年?

  孙亚会说:嗯,本来这学期开学我就应该去,但是学校没老师,走不开,我一直在那边请假,人家说我再不去就开除学籍了。

  我说:好好学吧。

  孙亚会说:当然必须还好学,两年后,我讲成为一个全县最优秀的老师。

  我笑了笑,有些勉强。

  孙亚会往往我:看你情绪不好,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我说:哪里呀,我只是有些感冒。

  孙亚会伸出手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不烧呀?我去给你买点药。

  我说:没啥,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

  孙亚会从包里拿出一双鞋垫,递给我,她的脸有些红:这是我秀的,给你。

  我接过鞋垫,是红底绣着金色的鸳鸯戏水。我没想到像一个男人一样性格的孙亚会还要女人的一面。

  我问:给我?

  孙亚会说:是呀。

  我问:为啥?

  我知道鞋垫是我们这里女孩子秀给自己心爱人的定情物。

  孙亚会的脸更红了:不为啥?不想要给我,我扔了。

  我感觉自己有些过分:我要,我咋能不要。

  孙亚会说:这还差不多。那我走了,我去那边之后,给你写信。

  我点点头。

  孙亚会掩门出去了,我没有送他。

  躺在床上,我的心里乱极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孙亚会的爱,我知道我一旦接受她的爱,我就要跟她结婚。我没有把握,作为一个喜欢男人的同志,我不可能用自己的真心爱她,不可能给她一个女人真正的性福。

  我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喊。一个声音说:跟孙亚会结婚,生孩子,这就是你的生活。另外一个声音在喊:不要结婚,不要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我开始迷茫。

  79.孙亚会走了,去了西安教师进修班。我在学校里更加无聊。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跟孙亚会去的还有初三的一个语文老师,学校安排我带了初三二班的语文。

  从阴历十月底,寒冷开始悄悄降临。西北风整天刮着,黄土高原上到处是尘土飞扬。沟沟茆茆里,一片萧瑟。早晨,能看见黄体地上白色的霜降。

  那天早上,我在给学生们上《木兰辞》: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

  我领读完了全文,教学生们自己练习读。

  就在我无意间向窗外看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军装二十岁左右,眼睛很大,个子高,有着象牙色皮肤,很壮实的男孩子站在外面。看见我在看他,那个男孩子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笑容很干净,像的泉水一样。

  我走出教室,那个那孩子有些惊慌。

  我问:你是学生吗?

  那个男孩子笑笑:我不是。

  我问:那你在这里干啥?

  男孩子有些不好意的低下头:我前年从这里毕业的。在外面打工。天冷了,我回来了。我想在学校里听听课。那时候不好好上学,现在后悔了。

  就在这时,吴莲芬走过来。

  吴莲芬问:黄军亮,你在这里干啥?

  黄军亮叫了一声:吴老师,我没事。

  我问吴莲芬:你认识他?

  吴莲芬说:认识,他们家就在东沟,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

  我说:外面挺冷的,黄军亮,跟我去教室吧。

  黄军亮看看吴莲芬。

  吴莲芬说:你们白老师叫你进去,你就进去。

  我问吴莲芬:这样子没事吧,校长不会说啥吧。

  吴莲芬说:没事,这娃想上课,也是好事。就当成一个插班生。军亮这个娃挺可怜的,他爸在煤矿上挖煤,他妈跟着别人跑了。这个娃要是有人好好管教,一定能考上大学。

  我点点头。

  走进教室的时候,黄军亮已经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他在教室里显得鹤立鸡群。

  我继续给学生分析《木兰辞》的写作手法和文章大意,黄军亮听的很认真。偶尔跟他目光相撞,他总是低下头。

  下课了,我走出教室,黄军亮跟了出来。

  我问:下节英语课你不听了?

  黄军亮摇摇头:我就喜欢上语文课,其他科我都不想听,听了头疼。

  我问:还想上学吗?

  黄军亮说:想,但是我哥上了高中,家里供不起我了。

  我对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悯。

  我也是穷孩子,我知道生活的艰难。

  黄军亮问我:白老师,我以后能继续听你上课吗?

  我说:可以呀。

  黄军亮显得很开心。他冲我摆摆手,走了。
阅读:10925    评论:0
  • 相关文章
  • 热门文章
本站所有小说均为网络收集,版权为原作者所有,若侵了您的权益请于本站管理员联系。

【电脑版】  【回到顶部】